第二十八夜 牽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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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夜 牽手
暮夏之後便是秋，天氣終於沒了那份燥熱，唐鏡堂今日出門前專門往膝蓋處噴了一下香水，舍友一臉暧昧道：“你噴香水，要麽是自己今天特別開心，要麽就是要去見人，今天是哪種？”
“第一種，去當家教掙錢，誰見到錢不開心？”唐鏡堂解開袖口，確認了自己穿著並無不妥，最後帶上她的黑框眼鏡，出門打了輛車。
出租車到巷口就停下了，老舊的居民區路很窄，司機進去就很難掉頭。
唐鏡堂走到傅家時，見陸元在抄傅方圓的筆記，那樣一個壯漢縮在小書桌一角，屬實有些滑稽。雖然唐鏡堂每次都覺得陸元健壯，但其實他不胖，肌肉也不是健身房裏那種大塊大塊的，只是在這樣一個溫馨擁擠的家裏，顯得大只而已。
陸元那晚和她說想旁聽的時候，唐鏡堂一開始是驚訝，然後是開心，畢竟喜歡學習的小孩不常見了。
唐鏡堂擦了擦汗，搬了一個椅子坐下風扇旁邊，笑得格外和藹：“從今天開始，我們就是兩個人一起學習了，我先定一下規矩，不能嘲笑對方，相互鼓勵，相互尊重，可以做到嗎？”
“能！”兩人異口同聲。
不得不說，陸元雖然基礎差，但確實聰明。而且誰能抗拒那一雙清澈璀璨的眼睛帶著十足的求知欲望向自己，並且叫自己老師？反正唐鏡堂抗拒不了。
唐鏡堂專門給陸元多留了作業，道：“如果你有時間，我可以帶你去淘幾本書，你工作之餘可以看一看。如果你想考成人本科我也可以提供幫助。”
陸元咧開嘴，白牙晃眼:“今天就有時間。”
傅方圓正好也要去買文具，傅城籌就拜托他們帶著傅方圓一起，臨走時百般叮囑道:“傅方圓，別給唐老師添麻煩。”
得了訓，傅方圓只乖了幾分鐘，一到繁華的街道，這半大的小子就閑不住了，走路都能走出個上天入地的架勢，一會兒追貓，一會兒圍著路燈轉圈。
過馬路時，唐鏡堂不放心地伸出手道:“過來，牽著我的手。”
手掌從半空懸了一會兒，沒人牽住，唐鏡堂時刻緊盯著路況，又晃了晃，語氣嚴肅了幾分，道：“快！”
幾秒後，才有一只手伸過來。
牽住的手掌很大，唐鏡堂立刻回頭，疑惑地看著同樣疑惑的陸元。
傅方圓這時才躥到唐鏡堂身邊，更疑惑地拉住唐鏡堂的另一只手，道:“陸叔這麽大也要牽手過馬路嗎？”
三臉相覷，片刻後陸元才恍然大悟，知道唐鏡堂不是對自己說的，他瞬間尷尬地滿臉漲紅，想要抽出手。
這時正好沒車，唐鏡堂握緊陸元想要抽離的手，趕緊過馬路，並對傅方圓道:“多大都要認真過馬路，尤其是你這個和猴一樣上躥下跳的小孩兒，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懂嗎？”
傅方圓被這話唬住了，沒再糾結他陸叔為什麽也要拉著唐老師的手過馬路，過去後立刻撒歡地跑走了。
唐鏡堂側頭看著別開頭脖子紅得不成樣子的陸元，這年頭這麽單純又潔身自好的男生太少了，她忽得起了逗弄之心，“陸同學多大？”
“二十。”陸元小聲道。
這麽小？看他這身材還以為二十四五呢，唐鏡堂沒掩飾住驚訝重覆道:“二十？”
陸元支支吾吾，片刻後才道:“快了，還有半年就二十了。”
“才十九！”唐鏡堂不禁拔高了聲音。
陸元的臉更紅了，他握拳放在嘴邊輕咳，“剛成年一個多月。”
擦擦擦，才十八！唐鏡堂立刻抽出有些汗濕的手，心底給剛調戲弟弟的自己扇了個大嘴巴，默念道:罪過罪過。
手心突如其來的空虛讓陸元有些怔楞，剛剛的柔夷讓他體驗到了從未有過的被像小孩子關愛的感覺。他以為唐鏡堂松手是嫌棄他是個小孩，立刻道:“我很小就出來打拼了，別看我年紀小，我會做飯、會縫衣服，每個月可以賺六千多，我很厲害的。外面的人見我起碼也叫一聲陸哥。”
在那個學歷貶值的時代，很多大學生都賺不到六千，這個工資確實可觀。唐鏡堂由衷讚美道:“厲害啊，陸哥。”
這句鄭重的誇讚到陸元耳中，就像是唐鏡堂誇獎傅方圓寫對字母一樣，帶著對小孩子的誇大讚揚。
陸元更急了，他幾步走到唐鏡堂的斜前方，道:“我不是小孩，我可以靠自己活著，我什麽都會做。”
唐鏡堂點頭道:“我知道，你很厲害。”
解釋不成，陸元忽然洩了氣，跟著唐鏡堂到了按斤稱的書攤，在她的指導下挑著各種書。
一路上陸元興致不高，唐鏡堂看著那五六斤的書，以為他大概是感受到了知識的力量，便在分別前拍拍他的肩，語重心長道:“讀書確實很辛苦，你有空就讀讀，沒空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，你也不靠這個吃飯，多少大學生畢業都掙不了你現在的工資呢。”
傅方圓在不遠處追著蛤蟆跳，看著要掉溝裏的節奏，唐鏡堂趕忙道:“快回去吧，看著點傅方圓。”
陸元他擡眼時眉骨正好擋住了舊紙皮一樣的橙灰燈光，他眼中閃著清冷的光，和這老舊的居民區格格不入。
陸元不知道什麽華麗道詞藻，但他極其認真道:“唐鏡堂，年齡看不出一個人怎麽樣的。”
唐鏡堂怔了一瞬，回想自己今天到底說了做了什麽讓陸元這麽有感觸。很快她明白過來，道:“抱歉，我不是嫌你年紀小，也不是說你不成熟。只是我一看你臉紅就想調戲你，誰知道你是剛成年，我差點犯法了啊，嚇死。”
這次輪到陸元楞住了，他再一次別開頭，小麥膚色在橙灰的燈光下看不出到底紅沒紅，半晌，他輕聲道:“可以的。”
唐鏡堂沒聽清，“啊？”了一聲。
陸元用正常聲音，正常的態度道:“你陸哥說可以。”然後迅速轉身跑去追傅方圓了。
回到宿舍後，唐鏡堂才反應過來陸元說的可以是什麽——是可以調戲他。
現在的小孩都這麽會的嗎？
可唐鏡堂心中並無太大波瀾，她喜歡美女帥哥，但對戀愛無感，唯二兩段戀愛彼此處得和同廟的和尚一樣。
後來唐鏡堂總結出來了:自己的內心世界很豐富，不需要和別人交往得到愛，或者宣洩自己揮發不掉的情感。
通俗來講，她自足自樂，及時行樂。
陸元這事慢慢就被她忘到腦後了，直到這一學期的課上完，英語水平已經到初三的陸元道:“我請你吃飯吧？”
唐鏡堂也不推辭，畢竟陸元白學了一個學期的課，這個人情她早超額還完了，一頓飯還是可以的。
兩人沒一起吃過飯，陸元做了一個多星期的攻略，看看現在的女學生都喜歡那些菜，最後挑中了人均 500+的日料，問道:“你喜歡日料嗎？”
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極了搖尾小狗，唐鏡堂知道他又架起了身份那道高墻，怕普通的菜館“配不上”她，便認真道:“不喜歡，我喜歡燒烤和川菜、湘菜，尤其喜歡那種鍋氣十足的大排檔。”
果然，此言一出，陸元眼睛亮得和燈光下玫瑰切面的鉆石一樣，他的“尾巴”都快螺旋升天了，點頭道:“街對過就有一個燒烤大排檔，他家的椒鹽骨和鹹蛋黃炒蟹香掉舌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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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夏之後便是秋，天氣終於沒了那份燥熱，唐鏡堂今日出門前專門往膝蓋處噴了一下香水，舍友一臉暧昧道：“你噴香水，要麽是自己今天特別開心，要麽就是要去見人，今天是哪種？”
“第一種，去當家教掙錢，誰見到錢不開心？”唐鏡堂解開袖口，確認了自己穿著並無不妥，最後帶上她的黑框眼鏡，出門打了輛車。
出租車到巷口就停下了，老舊的居民區路很窄，司機進去就很難掉頭。
唐鏡堂走到傅家時，見陸元在抄傅方圓的筆記，那樣一個壯漢縮在小書桌一角，屬實有些滑稽。雖然唐鏡堂每次都覺得陸元健壯，但其實他不胖，肌肉也不是健身房裏那種大塊大塊的，只是在這樣一個溫馨擁擠的家裏，顯得大只而已。
陸元那晚和她說想旁聽的時候，唐鏡堂一開始是驚訝，然後是開心，畢竟喜歡學習的小孩不常見了。
唐鏡堂擦了擦汗，搬了一個椅子坐下風扇旁邊，笑得格外和藹：“從今天開始，我們就是兩個人一起學習了，我先定一下規矩，不能嘲笑對方，相互鼓勵，相互尊重，可以做到嗎？”
“能！”兩人異口同聲。
不得不說，陸元雖然基礎差，但確實聰明。而且誰能抗拒那一雙清澈璀璨的眼睛帶著十足的求知欲望向自己，並且叫自己老師？反正唐鏡堂抗拒不了。
唐鏡堂專門給陸元多留了作業，道：“如果你有時間，我可以帶你去淘幾本書，你工作之餘可以看一看。如果你想考成人本科我也可以提供幫助。”
陸元咧開嘴，白牙晃眼:“今天就有時間。”
傅方圓正好也要去買文具，傅城籌就拜托他們帶著傅方圓一起，臨走時百般叮囑道:“傅方圓，別給唐老師添麻煩。”
得了訓，傅方圓只乖了幾分鐘，一到繁華的街道，這半大的小子就閑不住了，走路都能走出個上天入地的架勢，一會兒追貓，一會兒圍著路燈轉圈。
過馬路時，唐鏡堂不放心地伸出手道:“過來，牽著我的手。”
手掌從半空懸了一會兒，沒人牽住，唐鏡堂時刻緊盯著路況，又晃了晃，語氣嚴肅了幾分，道：“快！”
幾秒後，才有一只手伸過來。
牽住的手掌很大，唐鏡堂立刻回頭，疑惑地看著同樣疑惑的陸元。
傅方圓這時才躥到唐鏡堂身邊，更疑惑地拉住唐鏡堂的另一只手，道:“陸叔這麽大也要牽手過馬路嗎？”
三臉相覷，片刻後陸元才恍然大悟，知道唐鏡堂不是對自己說的，他瞬間尷尬地滿臉漲紅，想要抽出手。
這時正好沒車，唐鏡堂握緊陸元想要抽離的手，趕緊過馬路，並對傅方圓道:“多大都要認真過馬路，尤其是你這個和猴一樣上躥下跳的小孩兒，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懂嗎？”
傅方圓被這話唬住了，沒再糾結他陸叔為什麽也要拉著唐老師的手過馬路，過去後立刻撒歡地跑走了。
唐鏡堂側頭看著別開頭脖子紅得不成樣子的陸元，這年頭這麽單純又潔身自好的男生太少了，她忽得起了逗弄之心，“陸同學多大？”
“二十。”陸元小聲道。
這麽小？看他這身材還以為二十四五呢，唐鏡堂沒掩飾住驚訝重覆道:“二十？”
陸元支支吾吾，片刻後才道:“快了，還有半年就二十了。”
“才十九！”唐鏡堂不禁拔高了聲音。
陸元的臉更紅了，他握拳放在嘴邊輕咳，“剛成年一個多月。”
擦擦擦，才十八！唐鏡堂立刻抽出有些汗濕的手，心底給剛調戲弟弟的自己扇了個大嘴巴，默念道:罪過罪過。
手心突如其來的空虛讓陸元有些怔楞，剛剛的柔夷讓他體驗到了從未有過的被像小孩子關愛的感覺。他以為唐鏡堂松手是嫌棄他是個小孩，立刻道:“我很小就出來打拼了，別看我年紀小，我會做飯、會縫衣服，每個月可以賺六千多，我很厲害的。外面的人見我起碼也叫一聲陸哥。”
在那個學歷貶值的時代，很多大學生都賺不到六千，這個工資確實可觀。唐鏡堂由衷讚美道:“厲害啊，陸哥。”
這句鄭重的誇讚到陸元耳中，就像是唐鏡堂誇獎傅方圓寫對字母一樣，帶著對小孩子的誇大讚揚。
陸元更急了，他幾步走到唐鏡堂的斜前方，道:“我不是小孩，我可以靠自己活著，我什麽都會做。”
唐鏡堂點頭道:“我知道，你很厲害。”
解釋不成，陸元忽然洩了氣，跟著唐鏡堂到了按斤稱的書攤，在她的指導下挑著各種書。
一路上陸元興致不高，唐鏡堂看著那五六斤的書，以為他大概是感受到了知識的力量，便在分別前拍拍他的肩，語重心長道:“讀書確實很辛苦，你有空就讀讀，沒空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，你也不靠這個吃飯，多少大學生畢業都掙不了你現在的工資呢。”
傅方圓在不遠處追著蛤蟆跳，看著要掉溝裏的節奏，唐鏡堂趕忙道:“快回去吧，看著點傅方圓。”
陸元他擡眼時眉骨正好擋住了舊紙皮一樣的橙灰燈光，他眼中閃著清冷的光，和這老舊的居民區格格不入。
陸元不知道什麽華麗道詞藻，但他極其認真道:“唐鏡堂，年齡看不出一個人怎麽樣的。”
唐鏡堂怔了一瞬，回想自己今天到底說了做了什麽讓陸元這麽有感觸。很快她明白過來，道:“抱歉，我不是嫌你年紀小，也不是說你不成熟。只是我一看你臉紅就想調戲你，誰知道你是剛成年，我差點犯法了啊，嚇死。”
這次輪到陸元楞住了，他再一次別開頭，小麥膚色在橙灰的燈光下看不出到底紅沒紅，半晌，他輕聲道:“可以的。”
唐鏡堂沒聽清，“啊？”了一聲。
陸元用正常聲音，正常的態度道:“你陸哥說可以。”然後迅速轉身跑去追傅方圓了。
回到宿舍後，唐鏡堂才反應過來陸元說的可以是什麽——是可以調戲他。
現在的小孩都這麽會的嗎？
可唐鏡堂心中並無太大波瀾，她喜歡美女帥哥，但對戀愛無感，唯二兩段戀愛彼此處得和同廟的和尚一樣。
後來唐鏡堂總結出來了:自己的內心世界很豐富，不需要和別人交往得到愛，或者宣洩自己揮發不掉的情感。
通俗來講，她自足自樂，及時行樂。
陸元這事慢慢就被她忘到腦後了，直到這一學期的課上完，英語水平已經到初三的陸元道:“我請你吃飯吧？”
唐鏡堂也不推辭，畢竟陸元白學了一個學期的課，這個人情她早超額還完了，一頓飯還是可以的。
兩人沒一起吃過飯，陸元做了一個多星期的攻略，看看現在的女學生都喜歡那些菜，最後挑中了人均 500+的日料，問道:“你喜歡日料嗎？”
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極了搖尾小狗，唐鏡堂知道他又架起了身份那道高墻，怕普通的菜館“配不上”她，便認真道:“不喜歡，我喜歡燒烤和川菜、湘菜，尤其喜歡那種鍋氣十足的大排檔。”
果然，此言一出，陸元眼睛亮得和燈光下玫瑰切面的鉆石一樣，他的“尾巴”都快螺旋升天了，點頭道:“街對過就有一個燒烤大排檔，他家的椒鹽骨和鹹蛋黃炒蟹香掉舌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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